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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28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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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28 章

從送信回去到收到大興的回信至少得七天, 這還不算建元帝糾結的時間。

而戰機往往轉瞬即逝。

因此經過兩天修整,勸降失敗的周軍趁著夜色發動了偷襲。

潞關的燕軍已經是驚弓之鳥,全靠守將多年積累的威望方才組織起抵抗, 但相較於平原那堅固的城池, 潞關就不夠看了, 因為在悅力伐再次打通狐鳴陘之前,根本沒人會考慮周國不經平原直接拿下潞關的可能性。

虞侃倒是將潞關重新加固了,但負責此事的是秦燁, 可想而知工事裏摻了多少水。

張懋帶著士卒直接挖地道進入城中打開城門放周軍入城, 潞關守將欲率軍巷戰,卻再無一人願意追隨,對方悲憤之下自盡殉國。

至此,臨漳無險可守。

十月十五日, 臨漳被圍。

秦琬並未參與圍城, 而是帶著一萬人駐紮在了漳水北岸的成安,以防備燕國北部的軍隊南下救援。

眼見著王肅圍而不攻, 秦琬也絲毫不急, 不是出去打獵就是幫周邊百姓打擊盜匪,回營就拿著黃土捏沙盤, 以致於有膽大的百姓都跑到軍營旁邊做起生意來了。

陸黃不解的問:“殿下, 您真不是因為先前得罪了太傅,才不讓您參與攻城嗎?”

秦琬:“維澤你告訴他。”

劉溪道:“燕國這仗打成現在這樣, 臨漳哪還有膽子抵抗, 不過是請降早晚而已。反倒是燕國北邊的幽州等地,燕人經營日久, 說不定會有援軍來救援臨漳,這分明是給殿下送功勞。”

“我先前還聽人說t咱們在潞川的時候, 遼東有個什麽王造反被殺了。”陸黃對燕國這群人熱衷於內鬥深感無語,看看我們大周,主帥和主將鬧矛盾都不過夜,這才叫大國雅量,“就他們這樣,真會有人來救援臨漳嗎?”

“應該會?造反的是虞暉那個臨陣叛逃的兒子,和偽燕皇帝有仇,應當是特例。”

秦琬自己也不太確定,但燕帝早年還能從宗室朝臣裏拉來不少人支持自己,沒理由一個死忠都培養不出來吧?

大約人總是經不起念叨,夜間便有巡邏的士卒來報,有燕軍輕騎正在渡河,人數約在八千。秦琬駐紮的地方位於滏水與漳水之間,背靠漳水面朝滏水,兩水之間最短的地方也不過二百餘裏,對方夜間渡河,分明是要趁著明天一早周軍士卒將醒未醒的時候突然襲擊。

秦琬當機立斷:“傳令士卒列陣,去請張將軍來。”

張興收到消息匆忙進了中軍帳,秦琬就著沙盤將情況簡單說了,手指點向燕軍渡河的滏口:“如今燕軍方才渡河,想重整軍陣還須些時候,必然顧不上查探周圍,我若給你五百甲騎你有把握繞到燕軍後面嗎?”

張興仔細打量著沙盤,謹慎的開口:“殿下的意思,是全殲?”

秦琬點頭:“若是不能殺雞儆猴,日後只怕永無寧日。”

周國攜大勝之勢圍攻臨漳,各地燕軍自然躊躇不定,但不乏有膽子大的,打量著周國孤軍深入又方才經過大戰,可能人困馬乏不堪一擊,要是能擊退周軍,他們在燕國聲望大增,說不定還能撈個皇位坐坐。

所以秦琬這一戰不僅要贏,還要贏得摧枯拉朽一般,將試圖賭一把的燕人徹底震懾住。

張興語氣鎮定:“臣若令一人渡河而走,甘願領罰。”

張興帶著人離開,秦琬同樣忙碌著調度士卒重新布置防務。

翌日醜時末,夜色黑沈。

範陽王世子帶著麾下人馬沖向周軍大營時,卻見對方嚴陣以待,他心頭一顫頓覺不好。

秦琬卻不會給他思考的機會,劉溪和陸黃各率一隊騎兵從陣中殺出,本就因突然停下沖勢而陣營散亂的燕軍越發混亂,倉促交戰之下燕軍兩翼騎兵幾乎一觸即潰。

兩人趁勢殺入燕國中軍,秦琬立即調動中軍壓上,刀盾兵、槍兵與弩手配合組成小隊,不斷收割著落單騎兵的性命。

範陽王世子萬萬沒想到自己帶著近萬輕騎,竟然一個照面就被對方沖的潰不成軍,對面還是以步卒為主。

這簡直是奇恥大辱!

他且戰且退,一路收攏潰兵,正要返回滏口再做打算,卻突然聽到一旁的土丘上傳來了一段迥異與周軍的鼓聲。

是燕軍的戰鼓!

他心中大喜,當即帶人登上土丘,恰好此時天色微明,原本六神無主的燕軍士卒終於看清了土丘上的旗幟,頓時找到主心骨,紛紛到旗幟下集合。

“阿娘,我這就帶人殺回去!”

“即刻率軍突圍!”

範陽王世子鬥志昂揚,只盼著能一雪前恥,卻被自己母親一盆冷水潑到頭上,他立刻反問:“周軍久戰疲敝,又一夜未眠,如今對方中軍防禦空虛,我若直沖中軍必然能一轉頹勢,阿娘為何不許!”

“你當周軍沒有援軍嗎?”範陽王妃飛快同兒子分析,“周人既然已經知曉我夜襲之事,必要上稟主帥,就算你能將那周將斬首又怎樣,周國援軍一到,我們還走得了嗎?”

範陽王世子極為不甘的看向秦琬的方向,咬牙宣布撤軍。

已經聚攏過來的數千燕軍跟隨著主帥的腳步,重新向滏口方向奔去。

秦琬制止了中軍士卒想要繼續追擊的打算:“你們繼續清繳游騎。”交代完中軍,她快馬追上劉溪與陸黃,“別追的太近,務必要讓對方放心。”

然後才能在對方放松的時候,給對方帶來最沈重的打擊。

張興帶領的甲騎埋伏在一處小丘南面,由於周軍的追擊十分克制,比起殺敵更像是驅逐,範陽王世子戒心漸消,想要報仇的計劃重新浮現出來。

周人這哪像是有援軍的樣子,若是此時殺個回馬槍,必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!

心思浮動之下,他的戰馬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猶豫,速度逐漸放緩,導致原本已經逐漸規整的燕軍隊形再次散亂起來。

難道對方發現有埋伏?

這個念頭在張興腦海中一閃而過,隨即就消失在沖鋒激起的寒流中,管他發現沒發現,反正都得死。

突如其來的甲騎頓時將燕軍的隊伍斷成兩截,秦琬註意到前方的動靜,立刻帶著麾下輕騎從後包抄上去,張興也帶人開始向前追擊燕軍。

範陽王世子這下顧不上什麽雪恥了,在生存壓力下沒命的往前追跑,卻隱隱瞧見滏口方向旌旗飄搖。他立刻勒馬,一直跟在他身邊五個親軍也緊跟著停下,只聽世子吩咐:“滏口還有埋伏,我們先去前邊那個村子躲躲。”

其中一個親軍聞言反對道:“聽聞周軍在此施惠庶人,那些愚夫愚婦一向無知,若為了周人的小恩小惠便出賣世子該當如何?”

範陽王世子斷然否定了這種可能:“此處是我京畿所在,百姓世受國恩,怎麽會因小利棄大義!”

主上堅持,他們便下馬解開籠頭讓戰馬自行逃逸,自己則摸進了一戶人家。這家人的青壯可能被周人抓去做了民夫,家中唯有一個婦人和院裏忙碌。

見有甲士闖進自己的院子,那老婦的第一反應就是堵住東廂房的門,然後撲通一聲跪到地上麻利的報出了家裏財物的位置:“老婦家中新婦方才生產,幾乎要丟了一條命去,東廂又是產室實在不吉,懇請幾位壯士刀下留人。”

範陽王世子還沒來得及澄清,就聽到有人敲門:“奉命清繳潰兵,再不開門一律視作偽燕逆賊。”

這才幾天的工夫就從友鄰變成了偽燕,範陽王世子的臉不可控制的扭曲了一瞬,他給親衛使了個眼色,那名親衛提著刀就進了東廂房,他丟下一句“你知道該怎麽說”就躲進了正堂。

老婦戰戰兢兢地打開門,卻在看清門外的組合時下意識瞪大眼,張興朝對方安撫一笑,做了個屋裏有人的口型又伸出六根手指,老婦連連點頭,張興身邊的護衛還在惡聲惡氣的問話,老婦心情大起大落之下不用偽裝,語氣都是顫抖的。

大約是覺得對方沒什麽藏人的膽子,那幾名周軍士卒沒有搜查就走了,還特別沒品的搶走了老婦頭上的銀飾。

範陽王世子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,就又有敲門聲響起,這次來得是個年輕女子,身上衣衫淩亂帶著血跡,大冬天竟然只穿了裏衣,一進門就開始同老婦哭訴周軍士卒看她年輕就獸心大起,甚至見她身上的衣裳是新料子也扒走了。

真是個可憐人,不過這女子雖看不清相貌,單這修長又恰到好處的身形也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。

那老婦似是也生了惻隱之心,說要帶對方到東廂房借一身兒媳的衣裳給她。

張興大鳥依人的被那老婦護著進了東廂房,看到屋中的士卒時又被嚇了一跳,轉身就要跑,卻被強行拉了回來,那老婦聲音顫抖的勸她:“這是我國王師,與那些氐賊不一樣。”

對面的士卒配合地露出個笑,張興這才抽抽噎噎的往產床前走,那個位置恰好在士卒的側後方,對方不適的拉開了一點距離,繼續背靠充作隔斷的木櫃,警惕地盯著門口,他不覺得後面幾個弱女子能把他一個著甲的大男人怎麽樣。

因此他忘了,因為產房悶熱,所以他脫了頭盔,而他身後低矮的櫃子,並不能保護他的頭。

張興正是看準了這個機會,緩緩抽出靴中鐵簽,如同一只敏捷的豹子,借著老婦翻東西的動靜靠近了那人,而後手起簽落。

一根鐵簽順著男人頭頂的冠狀縫刺入,而後狠狠攪動了幾下,誠然毀髓法無法瞬間致人死亡,但讓對方失去反抗能力已經足夠了。

張興借此機會奪刀給了對方一個痛快,並貼心的擋住了噴濺的血液:“二位娘子且稍待,我的護衛馬上就到。”

似乎是為了印證她的話,院中的木門被一腳踹開,一隊甲士直撲直撲堂屋,一陣乒呤乓啷的動靜之後,有人敲響了東廂的房門,語氣恭敬:“將軍,那幾人寧死不降,其中一人身配範陽王世子印。”

“死了就死了,偽燕王公何其多,還省得將來花錢糧養他們了。”張興提著t那甲士推門出去,立刻有人接過屍體又奉上外袍和大氅保暖,她一邊系腰帶一邊同那婦人道歉,“這次是我軍疏忽,竟使得潰兵逃脫驚擾了娘子一家,若非這位老丈瞧見及時向我軍求救,娘子怕是要兇多吉少。”

被她點出來的那個樵夫正在門口探頭探腦,見張興把功勞推到他身上,老婦又上前向他道謝,他連連擺手:“要不是我前幾天上山砍柴遇上野獸,被高陽王殿下救了,我也沒膽子攔人,都是殿下的功勞,殿下人好,麾下的將士也都是好人!”

“原來還有這番前情,這倒是緣分了。”

張興笑過之後點了兩個人留下收拾殘局:“你們將這位娘子家中的損失記下,若有什麽缺的也一並添置了,從我賬上出錢,我現在回去給你們表功。”

被點名留下的兩人毫無怨言,要不是這家人他們哪抓的住敵軍主將。

這哪是被救的普通百姓,這分明是他們的福星!

而另一邊,正在清點戰果的秦琬收到了王肅傳來的消息。

“什麽叫陛下留李太尉輔佐太子監國,禦駕親征討伐燕國?”

建元帝瘋了嗎?

留一個纏綿病榻的老人和一個中二期的孩子監國,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?

周國朝堂現在的工作量加上只會添亂的太子,真的會把李辰累死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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